山西网约车老板自杀内幕调查：碰瓷炒作？黑车保护伞？真相何在

孰是孰非?

12月30日,滴滴旗下小桔车服对“网约车租赁公司老板自杀”事件作出回应,滴滴出行高级副总裁、小桔车服总经理陈汀在公开信中表示,“针对合作伙伴的准入流程和规则,滴滴会深刻反思”。

事情源于12月26日,山西好车容易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好车容易公司”)创始人闫宝才服毒自杀,并留下“维权遗嘱”,称自己旗下合规公司不能和滴滴合作,而没有取得合法证件的车辆却可以接入滴滴。

闫宝才在“遗嘱”中质问滴滴,“是不是黑车非法营运最大的保护伞?”小桔车服则在公开信中表示,好车容易公司是因为管理流程不完善,被滴滴婉拒了合作意向。

上述消息传出后,有观点质疑,闫宝才“自杀”行为系碰瓷炒作。对此,好车容易公司经理贾先生回复财经称,“闫宝才吞药和酒时,确实是一个人。家人回去看到后,开始报警叫120,之后闫宝才被送至医院洗胃。”

贾先生还称,闫宝才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,“我怎么没有死?”虽然目前闫宝才已经出院,但个人的精神状况不是特别好。“回家之后不吃饭、不喝水、不睡觉,不跟人沟通,基本上就处于极度抑郁状态”,贾先生说。

滴滴有错?

令闫宝才生气的或许是,自己作为合规公司被滴滴拒绝合作,但是不合规网约车司机被罚了,滴滴却报销罚款。而闫宝才旗下另一家公司,此前在和滴滴合作时,因不合规司机被罚1万元,滴滴便予以报销。闫宝才在“遗嘱”中表示,“我不信你一个黑车头子能抵挡政府合规合法的进程和决心”。

贾先生向时间财经介绍,在太原成立好车容易公司之前,闫宝才曾在山西省晋中市经营过山西车易融电子商务有限公司(简称“车易融”)。

天眼查显示,车易融的法定代表人以及大股东均为闫宝娟,经营范围包括汽车租赁、汽车用品销售等。贾先生表示,闫宝娟是闫宝才妹妹,公司实际由闫宝才负责经营,主要进行融资租赁以及汽车销售、出租业务。在后来得知网约车业务能挣钱后,闫宝才开始寻求与滴滴合作。

据贾先生提供的《合同保全证书》,车易融和滴滴在2018年9月达成合作。另据贾先生出示的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显示,当年11月,驾驶员杜某通过滴滴打车软件拉载乘客,未取得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》、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证》,在晋中高铁站被执法人员处以罚款1万元。贾先生表示,滴滴后续给该被罚司机补偿了1万元罚款。

据贾先生的讲述,因上述司机被罚后,闫宝才得知滴滴在晋中市并未取得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许可证》,因此中止与滴滴合作。与此同时,由于滴滴在太原已取得合格资质,闫宝才随即到太原设立公司,准备继续谋求与滴滴合作。

然而,双方后续合作一直未能成功。根据“遗嘱”,闫宝才似乎认定,是滴滴选择了不合规汽车,而不与车辆拥有“双证”的好车容易公司合作,“给这些合法车辆判了死刑”。

孰是孰非?

存在争议的是,小桔车服方面的公开信显示,车易融以前是小桔租车合作的租赁公司,并没有开展实际经营业务,而且双方已在今年8月提前解约,这与贾先生的描述似乎并不相符。

山西省晋中市交通运输局官网此前在公告解释称,“黑车”是未取得交通运输部门相关许可,没有营运资格,以营利为目的,擅自从事客运经营活动的车辆。

时间财经注意到,2017年12月,晋中市交通运输局官网曾公告称,通过调查发现,“大学城”黑车运营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是“大学城”100%的网约车均来自“滴滴信息平台”,属于非法营运车辆。

闫宝才和贾先生都希望网约车平台能打击黑车,清除不合法不合规的车辆,让合规的司机车辆更好运营,以保障合规司机们的收入。

贾先生告诉时间财经,好车容易公司目前取得《网络预约出租车运输证》的车辆约100台。网约车相对于私家车年检频次更高,且8年强制报废,二手车价格也会差很多。最关键还在于,运营车所上商业保险金额远高于跑“黑车”的私家车,“万一出事故,合规车辆的保险对于司机和乘客都更有保障。”

小桔车服在回应中称,“在合规的问题上,我们一直在全力推进,确实还需要一定时间。我们的原则是优先保障合规车辆和合规司机的权益。”滴滴公司公关也对时间财经表示,在实际运营中,滴滴对合规车辆和司机在派单上会有一定倾斜及奖励。

闫宝才和贾先生对此并不满意。贾先生介绍称,就太原市而言,目前约有3万台营运网约车辆在跑,其中依法取得《网络预约出租车运输证》的只有1万台左右。贾先生表示,如果能取缔非法运营的网约车,合规司机们的收入才有保障,好车容易公司高成本提供的合规车辆才租售得出去。

值得注意的是,此前有消息称,四川南充12家租车公司集体盖章,向滴滴提出申请书要求解除一切合作协议,退还保证金并赔偿经济损失。时间财经联系到其中一家,对方表示确有此事,但表示要和其他家商议后再决定是否出面发声。截至发稿时间,该公司并未予以明确回复。

上述公司在申请书中表示,“贵司平台(滴滴)长期非法向不合规车辆派单,导致我们租赁公司合规车辆收入无法得到保障,对驾驶员及社会稳定造成恶劣影响。”

实际上,关于不合规车辆和司机仍在滴滴正常接单,且滴滴对被罚款的司机予以“报销”的现象早就引起议论。此前多位司机对时间财经表示,很纳闷为何只罚司机却不罚平台,司机们认为不让派单才是根治的方法。

对此,滴滴方面回应称,目前,正在积极配合主管部门工作,持续推进合规工作。部分公司未感受到滴滴对合规车辆派单的倾斜,或许是因为淡旺季以及市场竞争等原因,收入不如以前了,因此觉得是滴滴的问题。

“合规谁说了算”?

在公开信中,滴滴方面表示,由于好车容易公司管理流程不完善,因此合作被拒。滴滴方面还称,暂停接受新增“以租代购”形式(融资租赁)的车辆在平台上出租。

贾先生告诉时间财经,好车容易公司主业为卖车和租车。其中,卖车有全款的方式,也有分期的方式,分期需要走金融公司。但“那是司机自己跟金融公司签的合同,不存在好车容易公司争取利息差和收纳月供。”

由于闫宝才旗下另一家公司车易融提供汽车租赁服务,时间财经多次询问贾先生,公司汽车租赁业务是否选择车易融公司,公司是否不符合滴滴不接受融资租赁车辆的要求?对此,贾先生一直未给出正面回复,只是称“网约车本来就存在融租和经租模式”,并反问,“合规是政府说了算还是平台说了算?”

值得一提的是,闫宝才还在“维权遗书”中提到,滴滴设置所谓的配额制度,卡控合作的合规运力公司。贾先生告诉时间财经,有部分和滴滴合作的汽车租赁公司称,被滴滴的“配额”卡控,生存艰难。

所谓配额,即司机入驻滴滴平台时,除了个人名下的车辆,选择公司名下车辆时,必须选择和滴滴有合作的汽车租赁公司的车辆。贾先生说,“滴滴就像一个大超市,每一家汽车租赁公司被司机选择的机会都是被滴滴设定好的。”贾先生还表示,有公司8月和滴滴达成合作,到10月份还未分得配额。

时间财经联系到滴滴在太原的合作公司山西悦程汽车服务有限公司,相关人士对时间财经表示,太原市市场中车辆和司机已经饱和,配额制是为了维护现有市场。若不进行配额,一些租赁公司一味买车招人进行扩张,会导致市场严重过剩。